商洛日報 - 商洛之窗訊(謝云濤)童年的記憶散發(fā)著自然親切而又不嬌柔做作的成分,帶著明顯的時代印記,猶如百年老酒,時間愈長,味道愈加醇厚,一旦這種味道散發(fā)出來,那些記憶也隨之浮現(xiàn),例如酸杏。
提到酸杏,給我第一印象肯定是外婆的故事:外婆家一定有我愛吃的漿粑角子、包谷米飯、蕎面餅子以及洋芋絲餃子;初夏快要割麥子的時候,手推石磨推出來酸里帶甜的新鮮麥面漿粑蒸饃真能把我那肚子吃到滾圓,最主要的是能夠吃的上那酸溜溜的杏子。在外婆家的豬圈旁,生長有一顆“家杏”,個頭大、味道甜酸,是杏中極品,自打開春時節(jié),那種嫩嫩的青青的紅紅的杏葉露出樹枝的時候,吃杏子即將進入倒計時。尤其是三月杏樹開始開花的時候,我到外婆家的幾率就頻繁了許多,因為我怕錯過了吃杏子的季節(jié)。在外婆道場邊上還長著另外兩顆杏樹,被我表哥稱為是“饌物子”,那是一種位于家杏和野杏之間的,就是在野生的杏樹上嫁接了不是很正宗的杏穗,這種杏子個頭小點,但酸味占主導地位。一般家杏先成熟,那兩顆樹剛好在家杏吃罷茬后就接上了。
其實外婆是和小舅住在一起的,小舅育有四個女兒和一個兒子,算是遭了兒荒;二舅那時已經(jīng)和楊家一個寡婦成親,給三個不到十歲的孩子做繼父,日子也是相當?shù)男了?,也是外婆家的常客。但我每次去時眾表姐和表哥對我還算可以,他們并不害怕我和他們搶杏子吃,而是把我真正當做自家兄弟一樣看待。當春風吹暖了杏花,繁花落盡的時候,外婆家的杏樹便爬滿了毛茸茸豆大青杏。這個時候我們更加興奮,嗷嗷地圍著樹跑。有時我們也趁大人不注意的時候,偷摘了一個毛杏塞在嘴里,那味道澀澀的、苦苦的,味道一如那艱辛的日子在嘴里良久不去,這時外婆總是善意地提醒還需等待一些時日。
初夏的布谷鳥兒是最有靈性的生靈,“算黃算割”,父老鄉(xiāng)親也都是在這樣的叫聲中披星戴月,起早貪黑地揮鐮割麥,搶收搶運,爭分奪秒,龍口奪食。其實我所關(guān)心的并不是一年的第一料收成咋樣,而是盼望著早日來到外婆家,看到黃橙橙的家杏就能夠一飽口福了。這種日子還會一直持續(xù)到我家小麥收獲之后。
外婆家的杏子吃結(jié)束后,在離我家有幾百米之遙的一位堂叔家也有一顆很大的杏樹,這家杏樹常年被我的堂嬸用鐵匠刺攔著樹根,旁邊還被“聰明”的堂叔寫上“此樹已被噴灑敵敵畏”,害的我們只能遠遠地望幾眼。但也有機會,每年隊上抬打麥機循環(huán)隊伍到他家打麥子的時候,好多大人們都上這棵樹吃杏子,我們也能在這時候沾點光吃上幾顆。
我上中學后,年年在暑假期間翻過我家后山徒步十幾里到我縣高峰鎮(zhèn)洪坪村的“老陰坡”去挖黃姜,在魚洞河上面一個叫做半截山的地方,發(fā)現(xiàn)了一個有幾百顆樹的野杏園,那里的地理位置常年陰涼,但海拔不是太高,但生長周期很長,所以杏成熟時節(jié)基本上在夏末。成片的野杏園只有一個姓羅的住戶,而且是獨戶看管。每當挖黃姜的隊伍經(jīng)過他家的時候,他都會很大方地提醒只要把杏核留下來就行,后來我們和這家主人聊天得知:他每年僅砸杏仁,都能買到1000多元。我們問他為啥不把新鮮的杏子摘下來拿到市場上去賣呢,他說這東西太多了,連摘帶賣劃不來,連工錢都不夠。我們還看見他用挎籃把房子四周成熟的杏子成堆成堆地往豬圈倒喂豬。我們每次經(jīng)過這兒時,都把父母忠告的“桃飽杏傷人”忘得一干二凈,我們真把野杏吃飽了,也沒見傷了身體。自己飽餐過后,也給家人摘一些拿回家與家人分享,家人都說這杏味道好極了!
參加工作后,我曾不止一次對我的朋友講過那片杏樹園,并曾試圖組織牽頭對那片杏園進行開發(fā),但自己也只是苦于有好想法而沒好辦法,因為這個給我無限歡樂的“老陰坡”的村寨已經(jīng)實行退耕還林和其他村子合并,這個缺乏人生存的村子已經(jīng)成為一個傳說,人們早已實現(xiàn)整體搬遷,有的到湖北、有的搬到河邊、甚至有的進了縣城,方圓幾里地無一戶人家;外婆家的幾樹杏子早已化為灰燼;但外婆和她的三顆杏樹,以及帶給我消饑止渴的野杏園常常夢思魂繞,仿佛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