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四庫全書總目》對《錦繡萬花谷》學術(shù)價值的評價應(yīng)該是持平之論:“所錄大抵瑣屑叢碎、參錯失倫,有乖體要,故頗為陳振孫所譏……特其中久經(jīng)散佚之書頗賴此以存崖略。又每類后用《藝文類聚》例,附錄詩篇,亦頗多逸章剩什,為他本所不載。略其煩蕪,擷其精粹,未嘗不足為考證之資也。”
近年來,《錦繡萬花谷》的部分卷冊不斷被各種機構(gòu)影印,《北京圖書館古籍珍本叢刊》、《續(xù)修四庫全書》、《中華再造善本》、《日本藏中國珍本古籍》中都曾收錄該書。版本學家江澄波認為,《錦繡萬花谷》前有國家圖書館、北大圖書館、日本若干機構(gòu)的藏本,后有爭奪影印本,談不上“古秘珍絕的國寶”。
“這次匡時拍賣的這部《錦繡萬花谷》確實是全本,這點最難能可貴。它對學術(shù)研究最大的價值,在于我們可以借此研究《錦繡萬花谷》本身編纂、刊印、傳播的過程。”劉薔告訴南方周末記者。
過云樓在當年是中小規(guī)模的藏書樓
劉薔發(fā)現(xiàn),自己當年在《顧氏過云樓及其藏書》一文中很多說法都被放大了N倍。她文中提到,顧家1951年捐獻給上海市文管會的三百余件書畫以及明代善本書、罕見稿本是上海文管會所藏書畫的半壁江山。到了2012年4月,變成了顧家的捐獻是“上海博物館的半壁江山”。
另一個說法是此次拍賣的1/4過云樓藏書加南京圖書館已經(jīng)收入的3/4,可使過云樓舊藏合成完璧。劉薔認為這并不準確:“在2006年過云樓‘1/4藏書’現(xiàn)身嘉德拍賣會之前,‘江南六家藏書’等拍賣會也拍賣過一批過云樓的藏書。此外還有其它途徑流散出去的,現(xiàn)在有些藏家手上有幾十種過云樓藏書。”
版本學家江澄波印證了劉薔的說法:“過云樓的藏書,在嘉德拍賣行介入前后,顧三公子已經(jīng)陸續(xù)委托賣掉了不少。據(jù)我所知,就有顧千里批校明嘉靖本《儀禮》。嘉德公司的拓曉堂告訴我,顧家的書,每次拍賣都有。由此可見,匡時最近拍賣的這批書,已經(jīng)是拓先生挑選之后的剩余之物,‘顧批黃跋,(顧千里、黃丕烈,皆是干嘉時期的版本大家。古籍界素有‘顧批’、‘黃跋’、‘鮑校’的說法,經(jīng)過顧千里批注、黃丕烈寫跋、鮑廷博校對的古籍格外珍貴)早不見蹤跡。”
再一則充斥各種媒體報道的說法是,顧家書畫給外人品鑒,古籍卻秘不示人。版本學家傅增湘當年獲準到過云樓看書,條件是“只能看,不能抄”。是傅增湘的《顧鶴逸藏書目》讓過云樓藏書聞名天下,但這書目傅增湘是憑記憶默寫的。這份輾轉(zhuǎn)獲得的書目似乎平添了過云樓藏書的珍貴。
“我不知道這種說法是怎么來的。”劉薔說,據(jù)她了解的情況和推斷,過云樓藏書應(yīng)該是有草目的。“傅增湘的書目很明顯是兩種字體,是在一種筆體的目錄上做了一些修改,比如某書書目原本說是宋本,修改后,在下面注:疑為元本。”
國家文物鑒定委員會委員、上海圖書館研究館員陳先行與劉薔的觀點類似:“《顧鶴逸藏書目》目錄題名之下注‘抄本’,又注‘傅沅叔先生藏本’,如果是傅先生縮編,應(yīng)該不會如此著錄,只能理解為這個抄本是傅先生所藏……顧氏原本有一個草目,傅先生是根據(jù)草目,在自己閱覽期間,就所發(fā)現(xiàn)的問題,隨手進行了校正。”
在劉薔看來,顧家不是保守的家庭,但與書畫可以跟同好一起欣賞不同,顧家收藏的古籍是為了教育子孫。顧家第一代藏書人顧文彬曾說過,希望家藏舊鈔能“益吾世世子孫之學”。
因此顧家藏書非常重視吳中地區(qū)的鄉(xiāng)邦文獻;經(jīng)史子集四部齊備,但并不強調(diào)正經(jīng)正史,可見顧家藏書并不特為博取科舉功名;因為本家族多出詩人、畫家,顧家藏書中有不少與書畫金石鑒賞有關(guān)。